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陈思琦 实习生秦悦 深圳报道
“大一拿下腾讯、字节offer是一种什么体验?”相似配色的工牌,丰盛的零食下午茶,以及拉会、打法、颗粒度等耳熟能详的“互联网黑话”,熟练运用上述元素的博主总能轻松获得成百上千的转赞评。
这个暑假,回家或出游不再是大学生的暑期首选,高校宿舍的水表电表、学生的饭卡余额正与大厂心脏共同跳动。
这一切,或许源于“实习”与“校招offer”之间似有若无的等号。
深圳高等金融研究院近日发布《2023年中国实习生招聘研究报告》,显示全国近360个城市、各类型企业中,制造业是2022年发布实习岗位最多的行业,超30万个岗位,占比29.54%。软件与信息服务业虽在实习岗位数量上排名第二,但与制造业岗位数差距超10万。
制造业回潮明显,但国内互联网行业高速发展的红利期余温尚存,“进厂”在许多大学生心中仍等同于光鲜与财富。随着一封封新鲜简历投递成功,“04后”大学生正向大厂涌去。
制造业回潮 但大厂还是第一选择
“我为什么建议大学的第一份实习去互联网大厂?”
打开小红书,千篇一律的标题让大三学生邹园长叹一声:“哪里是我不愿意去大厂,人家也要愿意收我啊。”
暑假留校近一个月,腾讯、百度、字节等八九份大厂实习投递或石沉大海,或面试折戟。退而求其次,邹园选择在深圳一液晶显示设备公司实习。
工信部数据显示,2022年我国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比重近30%,制造业规模连续13年居世界首位。产业规模反馈至用人需求,发布的实习岗位也就更多。
根据《报告》,制造业是全国2022年发布实习岗位最多的行业,超30万个岗位、占比29.54%。其中,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深圳的制造业实习岗位分别占该城市实习岗位总数的18%、36%、21%、16%。
与身边拿到互联网行业实习offer的同学比较,邹园发现,她所在的制造业公司提供150元/天的薪资,与大厂职能岗基本一致。但在工作体验上,“上下级意识很强,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福利,说好听点叫朴实、务实,时间久了就完全失去新鲜感。”
向往大厂,邹园并非孤例。
翻阅小红书,实力过硬又善解人意的mentor,充满活力的扁平化团队,丰盛的一日四餐与健身房、电影院、按摩室等福利,无一不让人趋之若鹜。
中小厂的实习待遇也正向大厂“对齐”。曾在OPPO创作者运营组实习的研一学生小柏透露,实习月薪3000元出头,但算上时不时的福利补贴,如下午茶,手表、耳机、充电器等,或许远不止3000元。
大学生对大厂的偏爱,甚至在面试阶段就埋下了种子。
曾投递腾讯实习的大三学生朱杰告诉记者,大厂面试犹如过五关斩六将:“第一轮为计时笔试,包含了IQ题、行测、算法题等;紧跟着两到三轮技术面,从数据结构、计算机组成原理等基础知识,逐步问到代码底层原理与业务场景设计;最后一轮是HR面,了解你的近期规划,提前沟通入职事项等。”
多位受访学生认为,虽然互联网大厂实习面试周期长、难度大,但流程相当顺畅高效,入职的各项程序与对实习生的福利保障体系非常成熟,“几轮面试下来,已经可以感受到大厂的氛围,学习到大厂员工的沟通方式、工作技巧等。”
相较之下,部分制造业企业的实习生面试稍显草率。正在深圳某材料公司实习的大二学生陈嘉向记者介绍:“一轮HR面、一轮部门主管面,不到一小时走完全部面试流程,当场通知第二天报到。”
向往的“实习”可能有些落差
实习面试过五关斩六将,拿到大厂实习offer的大学生们或许对职场剧或《令人心动的offer》里的光鲜情节抱有幻想——身着飒爽西装,手捧一杯“续命水”冰美式,时而在工位上敲键如飞,时而在会议室唇枪舌剑。
“第一天上班,全妆,小西装搭小皮鞋,正式得很。后来呢,随便抹抹防晒戴个口罩就去上班了。”曾在头部大厂实习的天晴,从全妆到素面朝天的转变只花了不到一个月。
现实远不如电视剧光鲜。在人力资源部实习了接近一年,天晴发现,互联网大厂多得是低阶员工、外包员工,“除非你真的天赋异禀,或者很能‘卷’,否则没有个两三年时间,基本还是在拧螺丝,更不用说实习生。”
即使比大部分实习生待得久,天晴每天的工作依旧是“打杂”,例如通知员工签合同,收材料、复印等。
“这些工作必须得有人做,公司可能觉得交给实习生和外包员工是最合适的。一些核心业务,比如员工整体福利体系的搭建,涉及法律法规层面的很多专业知识,也涉及员工敏感信息,实习生是不会有机会接触的。”天晴说。
曾在OPPO实习的小柏则将自己形容为“excel女工”。日复一日,小柏的工作仅是整理参加活动的博主信息,统计产品邮寄地址、粉丝数、活跃平台等;收集博主发出的视频作品,包括视频链接、赞转评数据、播放量等,最终进行简单的数据分析与反馈。
天晴、小柏的实习岗位属于职能岗,经管、传媒、文史哲等专业学生都可投递,薪酬在150元/天左右。
而据校园招聘平台“实习僧”发布的实习薪资榜,前六位中,技术岗占据四席,分别为软件测试工程师、Hadoop工程师(300-400/天)、移动开发、测试工程师(200-300/天)。
记者梳理发现,上述技术岗的对口专业十分有限且相似,包括计算机科学与技术、软件工程、通信工程等。对应聘者的能力要求也更具体,包括熟悉机器学习原理与算法、熟悉掌握至少一种编程语言等。
“任务比较琐碎,无穷无尽的项目大会、小会,标注数据集、改算法,早10晚10是常态。”实习算法工程师、大四学生唐陆说。
职场“体验卡”≠入职卡
此举早有端倪。一位计软专业在校生告诉记者,“腾讯去年春招、秋招的名额就很少,而且不透露具体招聘人数,只说大量招实习生。”
有业内人士向记者介绍,企业只从实习生中选拔正式员工,是为降低机会成本,一方面缩短了“新手”到“熟练工”的周期,让新员工快速适应工作节奏;另一方面也免去了正常试用期里给员工买“五险一金”的硬性成本和项目实验的企业资源投入,可谓惠而不费。
此外,在企业纷纷“降本增效”的当下,许多耗费时间精力又没有太大价值产出的岗位都不再设置正式员工。招聘实习生,于企业而言也是一个缩减成本的好方法。
但从学生角度看,“全实习不秋招”意味着对在校期间未能进入大厂实习的同学提早关闭了招聘大门。就业压力前置,挑拨着学生们本就紧绷的心弦。
当新鲜的在校生简历源源不断地涌进大厂招聘邮箱,值得注意的是,其中不乏未雨绸缪的“04后”低年级学生。
目前,词条“大一实习”已在小红书积攒超4万篇笔记,“大一五段实习”“大一拿下腾讯、字节offer”“低年级找实习如何脱颖而出”等笔记引来成百上千的赞转评。
刚满19岁的大一学生晓雅本着“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”的心态,开始了她的“海投”。
相较高年级学生,晓雅实习经历空白,也缺乏英语四六级等最基本的证书,投递互联网实习的难度更大,“海投”是常用战略。晓雅与大中小厂沟通了300多次,最终“侥幸”获得某中厂职能岗offer,拿到了一张“职场体验卡”。
但想留在大厂绝非易事。
“大厂有很多不可明说的硬性条件,最直接的就是第一学历和项目经历。”
一位曾在腾讯和科技创业企业担任招聘负责人的业内人士告诉记者,许多互联网大厂校招的硬线是“双一流”,硕士大于本科,博士最为紧俏。技术类员工则要看在校期间是否跟随导师执行过前沿的研发项目。